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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新世代領導者－40要發亮
作者：莊素玉　2004,11,1 ／第310期

近年來，各界紛紛慨歎人才難尋，但是台灣的未來，不能沒有人才。


今年，《天下雜誌》再度尋訪各界英雄，選出二十一位在各自崗位默默耕耘的明日之星。有的並非街知巷聞的耀眼明星，有的才剛開始在自己的領域中嶄露頭角，但是他們都有共同的特質——勇氣。他們勇敢做自己、勇於實踐理想，台灣正需要這批勇於實現自我的人，努力在未來發光發熱，替台灣社會馬拉松賽接下下一棒。

　誰會是未來各行各界的領導人？
　怎麼會是她／他？
　問題就是她／他。

　天下雜誌每五年探索一次未來的明星——在各個領域逐漸發亮的明星。年齡四十左右，最好是在四十歲以下。

　但是明日之星愈來愈難找。

　今年努力四處問現階段在社會上出名的領導人，多為五、六十歲，但問他們，未來他們領域的明星在那裡？絕大部分的人，如過去曾被天下選為明日之星的創投界柯文昌、服務業徐重仁、科技業施振榮、李振瀛、電影界侯孝賢、舞蹈界林懷民都默默不語。

　這可能是社會更加多元化，或更加分散分歧，共識難尋，聚焦不易。也可能是社會環境、甚至價值變化快速、多端，世事難料，很難預測未來。也可能是創業的第一代，仍光芒四射，週遭的新星相對難被注意到。

　「現在大家都很長命，你看台塑除了看到王永慶，你還看到誰？」曾被天下雜誌在一九九三年遴選為未來領導人的華康科技董事長李振瀛說。他又說，即使有，也都到大陸去打拚中，成不成功，還不知道。

　學術界還有，政大企管系教授司徒達賢說，可是企業界四十歲以下有傑出事蹟的，實在很難找。以他所知道的中國管理科學會每年頒發的呂鳳章獎，已經連續兩三年找不到四十歲以下在企業界有傑出事蹟者。司徒達賢想是否該把門檻提高到四十五歲了。

　司徒達賢歸納原因是「產業太成熟，沒機會。」

　他說，前中鋼董事長王鍾渝二十八歲就擔任中鋼的處長，曹興誠三十六歲就擔任聯電總經理，開始呼風喚雨到現在。「可是現在聯電誰有他的能力可以繼續在聯電呼風喚雨呢？」司徒達賢說。

　司徒達賢分析台灣產業已經發展到相當成熟的程度，除非有新興產業發展出來，才會有新的明星。這也是台灣的隱憂。相對照之下，大陸的產業都還在快速成長期，比較容易有明星出現。施振榮指出大陸網路界出現了許多企業明星。

明日之星難尋
　沒有繼起的明星，司徒達賢感嘆這是社會老化、產業老化、企業老化的徵兆。

　他們可能多半是沒沒無名的英雄。施振榮指出，明基李焜耀旗下培養了許多年輕幹部負責各個事業部。「他們所帶領部門的業績都比我當年管一個公司的營業額還大，」施振榮說。

　台灣的未來不能沒有人才，他們需要被鼓勵。詢遍各行各業的領導人或是同業或是產業分析師，找到了二十一位明日的默默英雄。

　從這批明日英雄明顯可以看出，民進黨執政第五年，由於是個年輕的政黨，再加上在內閣裡，勇於拔擢四十歲以下的年輕閣員，比較容易找出所謂有潛力的新星，也比較容易有新血加入。

　學界在政治、法律、社會學等領域，由於當年在大學參加學運的學生領袖也陸續由國外取得博士回國，也開始嶄露頭角，比較容易找尋；此外，台灣產業也在轉型，由農業、製造業、服務業，到文化娛樂產業。文化、娛樂、設計產業也比較有更多的人選可以打聽。

　因為未來數位內容產業的興起，有更多有創意的年輕人，願意投入內容產業。

　相較之下，非內容產業的企業界要加油了。

　另外一個隱憂是政黨輪替之際，原先國民黨政府所留下的經驗豐富的文官，無法被提升至政務官，上頭的管道愈來愈阻塞，即使人到了五十歲了，還在局長、副局長、科長等的位子坐僵了。

　這些人有他們不同於前代領導人的特質。

團隊
　新世代的明星必然是團隊的建構者。可以確定的是，目前在各自領域中開始嶄露頭角的，都是從青年時期，就懂得多邊合作溝通的。

　他們在念大學時積極從事學生運動或社會運動，要不就是在學校社團相當活躍過的，如前司法改革基金會執行長林靜萍；或是在畢業後，積極從事非營利事業團體活動一段時間之後，再轉進專業領域，如萬國法律事務所律師范曉玲。

　台大管理學院教授李吉仁在清大唸書時，就是清大學生代聯會主席；台灣雅虎總經理鄒開蓮從小學六年級到大學就一直當班長；青輔會主委鄭麗君留學法國時，也在法國參加社團活動；國貿局一科科長蕭振寰在台大法律系就讀時，也為了高中就立下當外交官的志願，英文再破，也要參加台大健言社，並參加英語辯論比賽，磨練膽識與實力。

　新世代明星必然更踴躍參與非營利團體。三十五歲的林靜萍雖是台大法律系畢業，卻不喜歡當律師。她說，她不喜歡律師是用零和的方式解決問題，所以她寧願參加非營利組織——司法改革基金會，推動全面的司法改革，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要在新生世代冒出頭來，也必善於溝通協調，可以悠遊於團隊之中。大學參加社團，工作之餘參加非營利組織的義工活動，常常可歷練與多邊不同的人的協調力。

　強人政治之後，未來有希望能夠冒出來的明日之星，多半是個性比較溫和的。

　以桃園縣長朱立倫為例，中國時報系總經理黃肇松就形容他優秀，但不尖酸刻薄，能很清楚表達他的想法，讓人知道他的想法在那裡。

　目前最年輕的閣員、三十六歲的青輔會主委鄭麗君認為他們這個年輕世代，是比較懂得合作的世代。因為他們年輕時就反抗威權政治、信仰民主政治，也常藉由參與社團，推展理念。在社團的運作當中，比較懂得跟人合作。

　從過去的反威權，到現在自己成為一個單位之長，鄭麗君期許自己做個「理想不打折的政務官」。

衝浪
　誰勇於打破平靜生活的鏡面，勇敢地做自己，也必然是明日英雄。

　「如同你在衝浪，一個浪頭過了，再衝另一個浪頭，」林靜萍說。以林靜萍而言，台大法律系畢業之後，從事司法改革多年，林靜萍選擇再出國深造法律，以拓展自己的視野；長庚生物科技董事長楊定一做了二十五年癌症專科醫師之後，選擇進攻預防醫學領域，讓人可以徹底健康。

專業
　他們比較強調專業。尤其明顯的是學界的後起之秀，幾乎迥異於他們的上一代，不再相信「學而優則仕」，如中研院社會所助研究員范雲、經濟所副研究員王泓仁。「現在社會分工這麼細，每個人在自己的崗位上深耕，才是成熟的模式，」王泓仁說。

　客家委員會主委羅文嘉也提出質疑，現在他所面對的是一個個在各自領域都很專業的人才，要做他們的領導人，必須是個真才實學的人。羅文嘉隨時拿著書在看，過去在立法院，即使出去旅行時，也帶著書，隨時就坐在異國咖啡館裡看書。

銳利
　新生代的明星觸覺也很敏銳。黃肇松形容民進黨的明日之星——羅文嘉，「很敏銳，知道如何運用資源，達到政治任務。」

　一直喜歡做個冷眼旁觀者的蔡康永就一直看他覺得比他程度更難一點理解的書。這種為自己加一點難度，讓蔡康永始終顯得比一般電視節目主持人更深邃。「人應該把目標訂得比自己能夠承擔的高一點，」蔡康永說。

　新生代英雄更勇於做自己，喜歡挑戰不確定的目標，不確定帶給他們樂趣。他們要自己快樂，可以很神氣地生活，可以樂在做自己真的有興趣的工作，也可以帶給整個團隊快樂工作的氣氛。

　「一個工作搞了老半天，只是去賺錢，如果在情感上、文化上、娛樂價值上，沒有加分的話，我就覺得沒有興趣，」鄒開蓮說。她強調不是她比團隊成員聰明，而是要把團隊健康的文化建構起來。

　他們可以比較有選擇地過生活。通常這展現在他們每年一、兩度的海外深度旅行。

世界人
　這一代的人普遍喜歡旅行。對他們而言，旅行不是純觀光，旅行猶如讀一本書。「旅行可以忘記自己的角色、社會的限制，讓人的想像力自由奔放，」鄭麗君說。

　四十歲要發亮，也必須要自己做得起一個世界人。不管是語言、專業的領域、思考方式。在民進黨工作時，曾被《天下》選為明日之星的陳文茜今年年底就要退出政壇，轉到香港，做一個世界人。

　中研院王泓仁的經濟學論文要經得起世界級的經濟學期刊的檢驗；羅文嘉的舊建物改造的理想也要取法葡萄牙；長庚生物科技董事長楊定一頂著世界級的學歷回國，也要在預防醫學領域，結合人類最古老的醫學文化，「幫助一個人身心靈的轉變。」

　楊定一在美國醫學中心看過無數癌症病人，最後他發現人類要健康，要回歸最自然的預防醫學才有救。就是要喝對的水、使用最接近太陽光的燈光、抱持正面思考、要徹底的運動等等。

挑戰
　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挑戰也很大。

　對許多新生代領袖而言，他們所處的產業環境多半愈來愈艱困，要做領導人的處境已沒有上一代那種呼風喚雨的大氣勢、大格局。

　以報紙而言，黃金時代幾乎已過，中時報系總經理黃肇松指出，聯合、中時兩大報的總編輯很難在這個時代展現過去如老報人余紀忠、王惕吾所展現的領導力。「現在不是平常，也不是太平歲月，」黃肇松說。 　

當他們正要有所發揮的時候，台灣的處境其實不是很好。黃肇松擔心，不管政黨如何輪替，台灣的品質與氣質沒有跟上來。「汗流滿面，才得以溫飽，」黃肇松感嘆現在台灣的報紙媒體的處境。

　台大管理學院教授李吉仁就感受到這個時代，是一個比較沒有是非、沒有共同價值觀的時代。

　身為一個管理學院教授，李吉仁指出，台灣在製造管理沒有問題，問題在於策略管理，尤其是台灣科技業對於管理的重視程度不夠。他觀察現在很多台灣的企業處於很掙扎的狀態，他們必須要思索出新的商業模式。「如何使得基業長青，是企業領導者在做策略管理時要做的，」李吉仁說。

　他認為企業決策者應花多一點時間在策略思考，而不是鎮日開會、出差、或上前線與客戶交談。「不要一直上戰場，最後你終究只是土將軍，」李吉仁說。

　對年輕一代而言，領導力不只在於有沒有能力，更在於他的使命感。鄭麗君認為有使命感、動機，自然可以有號召人的魅力。「領袖不在於個人魅力，而在於他的使命感可以感召其他人，」鄭麗君說。

　統一超商總經理徐重仁以過來人的身份，給年輕人一個走過未來可以預想到困境的建議是「千次法則」。

　所謂的「千次法則」指的是對什麼事都要有信心，對自己要有信心。「如果擔心明天會下雨，就在內心念，好，明天不會下雨。如果病不好，要在內心一直念，病會好，這可加強自己的信心。當然，到最後，病不見會好，但至少過程中，不會擔心與憂慮，」他說。

　不管前頭是風是雨，四十歲的明星勢必要自己寫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