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先選擇聽什麼？ 陳宥亘 FrANKC

 
 作者：游常山　 攝影：吳毅平
本文出自：30雜誌>>2004年7月號


炎夏蒸騰著暑氣的夜晚，台北東區統領商圈，週末晚上8點，36歲的王文華蟄居在一間燈光黯淡的、視線隱蔽的咖啡廳接受專訪。

在台灣，王文華的言情大師的地位，幾乎可以比美30年前的瓊瑤。上海甚至把他的【蛋白質女孩】拍成連續劇；《亞洲週刊》也以封面故事封他是「海峽兩岸小資情調的代言人」。

這樣的公眾人物卻選擇「大隱隱於市」，週末晚統領商圈美食街的烹調煙火氣味絲毫影響不了他，一身勁裝還像大學生，套上球鞋甚至坦承沒穿襪子，拜託攝影記者不要逼他做出抬腳上沙發的「不自然動作」。 


寫情慾寫青春氣息 

敏感的畏懼鎂光燈，除非是，為了迪士尼的新片宣傳，或是，他又出新書了。

這次，他的長篇小說命名為《倒數第二個女朋友》，繼上一部長篇《61×57》之後，王文華繼續為讀者編織他的台北現代愛情夢。

以【蛋白質女孩】系列走紅，他坦承【蛋白質女孩】非常「兇惡」，裡面的高薪都會男女爭逐情慾的過程，機關算盡、醜態畢露，他下筆修理他們力道甚重。但他一再強調，他終究有比較高遠層次的寫作願景，聽他細細自剖，寫作之於他幾乎是一種「自我救贖」或是「自我實現」，雖然，他並不愛談理論。

「我是為我們這個世代而寫作！我想要寫那些我們共同經歷過的台北市的高中、大學時代的青春氣氛，抓住一個時代的記憶，西門町的萬年冰宮、謝謝魷魚羹……」他滔滔不絕地回憶細節中，還企圖為這些備受歡迎的通俗愛情故事，給予嚴肅的「現代性」（modernity）的討論――一個論述21世紀全球化資本主義體制下，高薪都會專業男女「虛擬感情關係」的議題。

這個文學境界的定位，一言以蔽之，就是「人與人的疏離感」（alienation）。 


寫周遭寫生活投影 

所以王文華筆下的人物，無論是外匯交易員、廣告公司主管、外商公司行銷經理，都是他周遭所接觸到的、同世代、前後期去美國名校念MBA的菁英，但他們的感情都只是日常生活忙碌工作的一部份；人與人公私交往密切，但是真情難得顯露，人與人虛與委蛇的終極處境是，王文華個人最後發現，假日能夠相濡以沫的，還是幾個多年老友，於是，只能三個高中同學一起打籃球。

「我故事中反應的是現代都會單身男女若即若離的『草履蟲關係』，他們的生活形態非常複雜、競爭激烈，但是感情關係卻可以不斷分裂，變化速度快，小說裡很多故事的投影都是我自己的生活。」他分析。

在嚴肅的討論中，王文華說，他自己寫的很開心，因為他的小說「感動、啟發、娛樂別人和自己」。至於文學界的評價？他已經很久沒有想這個問題。

「我像一個漁夫，捕來的魚大家愛吃就夠了，至於別人是不是瞧得起漁夫，我不在乎。」所以王文華已經自我心理建設得很好；學院派的理論家也許看不上他，但是他認真的描繪這群深陷紅塵、情感很實際的男女，「為我和我的朋友們而寫就夠了！」非常注重細節的王文華再度強調。 


白日王文華 小資行銷王 

「上帝都在細節中」王文華說，他是一個凡事都要擬計畫的人，連最愛寫的小說也不例外。他攤開寫作大綱，人物的造型都有所本，不少還是他當年在紐約咖啡廳看到的、驚鴻一瞥的特異造型的氣質美女。每個人物還可以再往下推演五、六層配角人物。

這樣精密的寫作計畫，不遜於紀錄片的拍攝腳本。問起來，原來他真的在紐約大學的電影製片研習班修過半年的課，當過導演。 


推銷電影就是行銷自己 

談到工作，王文華就化身為另一個主體：外商影片公司行銷主管。開始抓住每一個機會「打片」。

「蜘蛛人不同於超人，是異次元的優生品種；不同於蝙蝠俠，是富家子。蜘蛛人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無意中被蜘蛛咬一口，擁有特殊能力，象徵平凡人不凡的夢想」王文華沈穩、口若懸河地述說。像他的專業養成學歷，專攻行銷的史丹佛大學MBA；像他的工作，專門對媒體推銷迪士尼年度大片。

這位紅遍海峽兩岸的小說家，正式的工作是博偉影片公司的行銷經理，一年要行銷15部電影，因此最近忙著推銷他的年度大片：《蜘蛛人2》。 


分析「行銷王」王文華的競爭力﹐發現他有幾個特色：

1.自己就是一個品牌。
他懂得自己身為作家「擁有獨特文化資本」的優勢地位，在不同的場域，他可以選擇其中一個身分（行銷經理或是作家）或是兩個身分同時用上，來增加對談對象對他的專業份量的估算。

2.異業結盟，互相拉抬。
「王文華就是紅！」一份財經期刊曾經如此直接了當的賣王文華，凡是訂閱該期刊一年份，即可參加王文華主講的「行銷課」。這吸引了不少專業人士，任職日商愛普生科技的袁曉瑩就坦承，如果不是為了想上王文華的課，她不會訂閱那份雜誌。

3.博覽群籍，常識豐富，修辭優雅。
根據國外媒體報導，以及國內管理學第一代大師許士軍教授的證實，當前最搶手的MBA是「大學是念文學院的」，而台大外文系畢業、曾寫過嚴肅小說的王文華，正是這樣的搶手人才。聯合文學出版過他的短篇小說集《舊金山下雨了》，當時在台大教過他的王德威教授還特地為他寫序。王德威以博雅深邃的小說論評聞世，王文華的第一部作品能入他法眼，當然表示他有一定的文學品味。這種「吐囑不俗」在當今商場尤其重要。「我和大陸人第一次交往時，一定先談談我們高中背得爛熟的歷史、地理，馬上讓大陸一團和氣、刮目相看」在台灣受教育的美商中經合總經理丁學文就證實了王文華的優勢。

4.以客戶為中心，活在當下的敬業和專注。
以客戶為中心的概念，原是心理學的一門諮商療法，但在商場談判仍然管用。王文華儘管目前紅透半邊天，但待人接物無半點驕氣，發言聆聽都非常專注，符合每一個特定交談脈絡。

5.洞悉人性幽微面，深知「沒有人是傻瓜」。
所以當王文華發揮行銷談判專業時，「交手過程中的『取』（take）和『予』（give）」都注意到公平程序和對手的實質滿足。這可能是他真正能成功的關鍵原因，不僅表現出一個大格局，談判者的俐落和效率，也兼顧人情世故。例如，他想藉著打書場合，順便打片，談談《蜘蛛人2》，於是他這樣措詞：「我寫《倒數第二個女朋友》長篇的二年時間，處處在留意人物的衣著和造型，不能把人物都寫得面目模糊，有時候這個場景串連到好幾年前在紐約的場景，跳來跳去，這就好像，蜘蛛人把蜘蛛網黏來黏去，才能不斷跳躍表演特技！」這既滿足了記者只想追問寫作習慣的私人細節，又順便生動地免費為《蜘蛛人2》宣傳。

最後，王文華的態度可能決定了他的人生取向。問他，MBA改變了他什麼？他說：「這群商學院畢業、積極入世、喧鬧個性、相信世界可以被（專業人士）改變的、總是樂觀前進的族群，改變了我原本退縮的、文學院養成的相對悲觀的世界觀，讓我更樂觀、更能大方、俗氣的擁抱世俗價值！」這就是「行銷王」王文華的真本色了。




本文章引用自



延伸閱讀：
2006.11.12 奈特的詩人 / 王文華
2006.11.12 【轉貼】「愛情掌門」王文華獨家創意：約會首選馬拉松
2006.11.12 【轉貼】王文華 品牌 談愛情，不押韻才遜
2006.08.23 【轉貼】好男人都死到哪去了？
2006.08.11 【轉貼】「只」禁城
2006.02.14 "赤裸裸"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