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先選擇聽什麼？ 陳宥亘 FrANKC

【文◎張倩瑋】

　　凌拂不只在校園內推動閱讀，也創作兒童讀物，並希望讓全台灣的孩子能在鮮活、立體、多元、有趣的閱讀環境中，學會知識的運用，表達不同的觀點及生活經驗。 


　　說到芬蘭，除了聯想到聖誕老人外，就會想到全球手機品牌霸主諾基亞和創新的商利專業軟體Linux作業系統，但你知道芬蘭位處於北歐，天然資源貧瘠，是全歐洲最後一個工業化的國家，九○年代，又遭逢經濟衰退的困境，卻能在短短七年間，順利轉型成為通訊大國，製造出全球銷售量最多的手機，制定全球使用最廣的ＧＳＭ系統，甚至在十年間將國家成長競爭力拉抬至全球第一的原因是什麼嗎？

　　會讓芬蘭經濟由負成長轉為正成長的因素，完全要歸因於芬蘭政府對教育的投資。芬蘭的教育在九○年代之前，同台灣般實行能力分班，考試是主要的升學管道，但在芬蘭政府檢討教育政策後，改以「平等教育」與「多元化」理念為原則，主張一個都不能少的全面照顧式教育，但真正強化芬蘭的國家競爭力還是在於「閱讀」運動的推行。


芬蘭讀課外書 台灣讀教科書

　　依經濟合作發展組織自二○○○年開始，針對世界各國十五歲學生，進行國際學生評量計畫，結果顯示，芬蘭總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其中「閱讀」與「科學素養」能力調查更是排行世界第一，可見芬蘭的年輕人運用知識，以及面對現實挑戰的能力極佳，影響到國家競爭力的展現。

　　閱讀對芬蘭人來說如同家常便飯，芬蘭平均每兩百五十人有一座圖書館，每人每年借十九本書，都是世界第一。芬蘭的公共圖書館非常普及，民眾只要走路就可以到達圖書館，圖書館員也會針對小朋友推薦專書，讓父母很放心孩子每天都上圖書館。

　　學生因為喜歡閱讀，下課後最常去的場所是圖書館，成年人使用圖書館的比例也不亞於學生，芬蘭政府甚至在各地設立總計超過兩百五十三輛的「行動圖書車」，每年也會針對行動圖書車進行評比，因此每輛圖書車在藏書選擇與擺設上，都會時常進行創意更新，因而提升芬蘭學生閱讀能力。

　　反觀台灣，政府大力推行閱讀運動的結果是，大家依舊都不愛讀書，很多家長要孩子多讀書，讀的卻是教科書，老師告訴學生要多讀書，語文能力才會增加，但事實上，台灣的孩子生活中除了教科書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書籍。

　　不只小孩，大人也不愛讀書，若依林語堂的標準，「教科書不是書」的話，等於絕大多數的台灣人都沒讀過書。從事教職三十多年的作家凌拂認為，整個社會的價值觀是非常的功利取向，除非與考試有關、除非與工作有關，否則，多數人不會主動閱讀有趣味性而能豐富滋潤心靈的書。


兒童閱讀偏食凌拂引誘導正

　　台灣普遍的現象是，校園內的圖書館設施形同虛設，圖書館的藏書乏善可陳，而學校以外的圖書場合，等於是為那些要應付考試的人所準備的空間。

　　雖然大家都知道要多讀書，但生活裡是碰不到書的，學生想要讀一本好書就必須要等待，不同於芬蘭人和書本的親近，書和學生間是有距離的，有鑒於書本對國家、對孩子的重要性，凌拂認為，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她班上的孩子摸得到書。

　　當老師的，只要覺得有一本書很好，即便和教學無關，但有助於孩子的生命成長，內容可能與周遭環境、應對禮節以及兩性或同儕間的親密問題有關，這些書，「我希望當我的孩子需要時，都能夠輕易地拿到一本書」凌拂是這樣說的，所以她開始在校內推動「班級共讀」的計畫。

　　所謂「班級共讀」，就是同一本書，班上的每位學生都有一本。這麼做的用意，都是從教學現場的經驗得來。凌拂看了太多年的校園現象，把孩子帶到圖書室後，喜愛閱讀的孩子能夠很快地進入閱讀的世界裡，可是沒有閱讀習慣的孩子，可能一整節課就圍繞著圖書室跑上跑下，始終換不到喜歡看的書，「那是因為，孩子不知道怎麼樣進入閱讀的世界裡。」
　　
　　結果，想要拉近書與學生的距離，好不容易能在教室的一個角落設置圖書專區，但下課十分鐘會擅用圖書區的孩子，依舊是那些不需要老師操心，養成讀書習慣的孩子，凌拂推動「班級共讀」、「班級圖書室」的目的，是想用盡各種引誘因素，邀請那些不愛看書的孩子，一起享受閱讀世界的美好，甚至利用同儕的力量，修正兒童的閱讀偏食的企圖心。


班書資源共享各班輪流閱讀

　　閱讀概念的發想是凌拂在台北市興華國小任教時提出來的創意，她把語文深度閱讀規劃成具學校本位特色的課程，安排在彈性節數中實施。首先，把班上可用的五千元基金用來買書，並邀請校內其他班級共襄盛舉，這樣一來，把全校每班的五千元匯集在一起，就形成一大筆數目，凌拂統籌規劃這筆金錢，由各班開書單，各有一套班書，再平衡科學類、藝術類、文學等類的書籍量後，進行採買。

　　書籍的設計採買也有一定的學問，凌拂表示，校內購買的前一百套書，是屬於基本類型的圖書，每班一套、每人一本，各班輪流閱讀，至少每個孩子能讀滿一百本書。在培養孩子閱讀習慣與能力後，再購買的讀物，會針對不同類型，選購三到五本不同的量，讓學生自行選讀。四年後，華興國小在凌拂的策劃下，著實變成了書香園地。


吃用出手大方不願買書閱讀

　　當然，在推動閱讀計畫的過程中，多少會有些反彈的聲音，像是「書很貴」、「班上每個人都有一本書，會不會太奢豪？」、「書一定要讀得那麼富豪嗎？」這些意見聽在凌拂耳中，感到相當失望。她反駁著，一般人吃飯，吃上一餐花費千百元也不嫌貴，她甚至同朋友開玩笑地說道，「你看誠品旗艦店，把地下樓層設為名牌賣場，樓上才是書店，店家會不會是希望那些在樓下花兩萬元買一個ＬＶ包包的人，也有可能順便上樓，花個兩百元買一本書放在他們珍貴的包包裡？」沒想到很多人都回答她，「你想都別想」。

　　「這就是台灣社會普遍的價值觀」，凌拂甚至悲觀地認為，當書店裡一本書打折賣九十九元時，手裡有九十九元的人，走去麥當勞的距離永遠比走進書店的距離還要近，為什麼？因為台灣速食店的分店遠比書店來得多很多，而且還能滿足人們的口腹之慾，只是這一餐吃完，也就消化完了，什麼都不剩。但是，凌拂強調，當一本書看完後，菁華不但可以自己留著，書還可以傳承給十年、二十年後的孩子，以此推算一餐和一本書的成本，凌拂反問，「是吃飯貴還是看書貴？」

　　凌拂還發現，北部孩子和南部孩子在資源上的差異，尤其到南部校園推廣閱讀運動時，還需要同時教育家長，閱讀的重要性。從近幾年各國立大學入學學生的家庭背景調查中，凌拂察覺到台灣教育的隱憂，因為其中絕大多數屬於中上階層，未來可能有更多中低階層的孩子進不了好的大學，造成這樣的差異來自於閱讀環境不佳的結果，若是這些孩子也享有純熟的閱讀環境，便有機會得到更好的發展。


推動兒童閱讀華興成種子校

　　凌拂對孩子的關心是出自於對教學的熱忱，只是沒想到，在凌拂開始推動班級共讀運動後隔年，教育部長曾志朗走馬上任，便積極推動「兒童閱讀」，社會資源大量進駐校園，於是兒童閱讀頓時成為顯學，華興國小成為推動閱讀的種子學校，此後，全台灣都以凌拂的閱讀計畫為起始，循著華興國小的經驗推動共讀。

　　多年來，凌拂成為兒童閱讀運動的工作者，不只在校園內推動閱讀，也創作兒童讀物，她有個宏大的夢想，要讓全台灣的孩子們在鮮活、立體、多元、有趣的閱讀環境中，學會知識的運用，整理自己的內在感情，透過思考的過程，表達不同的觀點及生活經驗。


※凌拂小檔案

◎本名：凌俊嫻
◎生日：一九五二年
◎學歷：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
◎現任：教職及專欄作家
◎著作與譯作：《世人只有一隻眼》、《食野之苹》、《與荒野相遇》、《台灣的森林》、《森林的誕生》，並主編《台灣花卉散文選》、擔任兒童繪本《花園小徑》策劃者等。
◎獲獎經驗：中國時報散文暨報導文學獎、聯合報散文獎暨年度十大好書獎、洪健全兒童文學童詩、童話暨散文獎等。（張倩瑋）